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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[]() 有客有客,亦白其马。 《诗经》·周颂中,有着置白马,送客而为庄的典故,更彰显了白马庄曾经辉煌而悠久的过往。 欧冶跟在人群后面,远远望着那高耸的庄门,还有两侧石柱上的白马,听着远处大河奔流之声,不禁感慨。 九州之下,不知还有多少如同白马庄一般的古迹胜地! 九州之下,不知还有多少古迹圣地却辱没于宵小之手! 铁杀掌宋千一伙,自称名门正派,其实私下里谁都知道他们干的不过是杀人越货的买卖,但却偏偏附庸风雅,他们重金购得这白马古庄,这原本齐赵两国重要的水陆枢纽,现在成了他们沆瀣聚首之地。 刚才他们急匆匆的来到酒馆“看望”这一干人等,不过是因为他口中的“女魔头”好像要提前到来,让这些人早早入庄准备。 于是一群人便急匆匆的跟着宋千,赶往白马庄,而欧冶也推着小车,慢慢悠悠的跟在人群的后面。 “站住!那个小木匠,你有英雄帖没有!”眼看已经到了白马庄的门口,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暴喝,欧冶猝不及防,本能的用手去摸藏在推车中的兵刃。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有点反应过度,门口的两个彪形大汉,拦住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木匠,正在盘问。 “没有英雄帖不让进去,走开!”这两个看门的大汉边喊叫着,边推搡着那个小木匠。 这时已经进庄的铁杀掌宋千听到后面一阵骚动,不由走过来查看:“后面怎么了,别耽误工夫!女魔头就快来了,速速跟我进庄,晚了的可就没有赏钱了。” “这位大爷,我是贵庄请来干活的木匠,管事儿的刘爷让我们来干木工活的……”小木匠看见宋千走过来,忙不迭的说道。 宋千转过满是刀疤的脸,看了一眼小木匠,皱了皱眉,哼了一声:“你没长耳朵是不是,女魔头马上就来了,现在你们这些木匠还有什么用,留下来给女魔头修凳子腿么,少罗嗦,赶紧滚吧!” 小木匠看着宋千那因伤痕而扭曲的脸,也有点害怕,但还是鼓了鼓勇气说:“大爷,贵府的刘爷说了,只要来了就有赏钱,小的可是砸锅卖铁赶过来的……” 还没等他说完,宋千一长身,挥手就给了小木匠一个耳光。宋千何等功夫,随便一出手,就打的那小木匠凭空转了好几圈,登时就摔倒在地,脸上明显有一个黑紫色的掌印。 “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穷酸朝我要钱了,真不识好歹,揍他!”宋千气哼哼说着,看门的几个彪形大汉一拥而上,就对那小木匠一顿拳打脚踢。 这就是白马庄的所谓英雄豪杰们的所作所为! 那小木匠被打的可不轻,饶他还算的上年轻力壮,可这样时间长了了,也受不了的。 旁边的这些武林人士早已经麻木,有不少饶有兴致驻足围观,如同看戏一般谈笑风生。 不过也有例外 “几位大爷,请息怒,请息怒!”欧冶连忙人挤出人群,满脸赔笑的样子说道:“这是我兄弟,他年轻不会说话,大爷们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……”边说着,边从身上摸出几枚刀币,说是请各位大爷喝茶的。 一看到有给钱,几位大汉纷纷停了手,嘴里骂骂咧咧的过来拿欧冶手中的刀币。 春秋战国,齐鲁之地,盛行刀币,青铜铸造,形如小刀,无刃无锋,不过数寸,刀柄有环,以便携带。 不过他们的手眼看要摸到刀币的时候,欧冶突然杀气毕露,手腕一翻,走在前面的两个大汉顿时倒地,再看时,他们的脖项处各插着一枚刀币,已经没入大半。 而离得远的几个也都被欧冶掷扔的刀币击中,躺在地上嗷嗷叫着。 远处的宋千听得背后声音不对,急忙转身,却见剑光一闪,一道寒芒已经到了眼前。 那剑光夺人二目,等宋千看清楚,几乎吓的不敢动了。 因为那正是白虹剑,云霄仙子就曾经用这把剑给他留下过终身难忘的记忆。 所以他吓得没敢动,欧冶一招飞临潭水突袭得手,剑已经顶在了他的脖项处。 这应该是他平生第二大耻辱了,尤其还当着这所谓的天下群雄。 平心而论,宋千的武功不弱,当年他们围攻石碑散人未果,后被云霄仙子何瑶用白虹剑重创颜面,他视为奇耻大辱,自此以后拜访名师,勤练武功,现在境界已经远超当年,甚至有时候还会想想,现在能不能够凭借自己一己之力,挑战一下自己的仇敌凌霄仙子。 但今天这一下,让他的信心彻底破灭了,可见在实际战斗中,智慧和勇气更胜实力。 如果两人正常对战,就算欧冶这三年来脱胎换骨,实力倍增,又身兼墨家玄门等多种功法,只怕几十招之内,也未必能够拿下他。 但欧冶此时已经下定决心,敌众我寡,孤身犯险,必先擒贼擒王,这三年来的积累,英华内敛,方成就今日一鸣惊人之势。跟他当年行刺偷袭马王之时,已经不可同日而语。 “你,你,你是什么人?”宋千被欧冶挟持,惊得五官挪移,一张破了相的怪脸更显可怖。时隔三年,欧冶长大不少,又是这副打扮,他自然已经认不出来,也不会想到会是他。 “少废话,告诉我,你们准备对付的人是谁?”欧冶厉声喝道。 宋千嘴抽动几下,略有犹豫,但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,那正是欧冶想要知道的答案。 “告诉我你们具体的计划。”欧冶把白虹剑往略往前一递,脖子上登时显出些许血痕。他知道,像宋千这样的恶人,不给点厉害的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。 话说宋千这些年混的不错,在这白马庄中耀武扬威,不可一世。刚才被欧冶这么一逼一吓,把什么都一股脑说出去了,脸上也是觉得无光,毕竟当着这么多人手下的面。 于是他趁着欧冶分心之计,突然挣脱开来,向欧冶反打一掌,这一掌倒是已经运足了十成全力,气势磅礴的一招铁杀掌。恨不得将欧冶立毙于掌下。 这一下,的确有些出乎欧冶的意料,他刚才听了宋千的话确实有些分神了,才得以让敌人有机可乘。但眼见宋千这一掌打来,欧冶反而冷静了下来,这两年虽然很少实战,但看各路武林人士打榜的确实不少,他在对战经验上的提升也不小。 这招铁杀掌他还是了解的,这种掌法的攻击面很大,让人躲不可躲,现在这么近的距离,欧冶再收剑反刺太慢,唯有兵行险着。 之间欧冶略一低头,使出一招背负青天,就地来了个大转身,躲过了绝大部分铁砂掌风,后背竟然冲着宋千的侧面撞了过去。 这招背负青天,武林之中使用这招的人少之又少,绝不超过三人,因为背后的空门太大,就算用后背把敌人硬生生撞飞,自己也难免死伤,得不偿失。 所以喜欢用这招的,背上一定背着东西,比如石碑散人,他就依仗这自己背后的巨型石碑,经常使出这一招将敌人顶飞,所以武林中人在演练对战这一招时,都会本能的先闪避,然后择机攻击正面。 欧冶背上没有背负石碑,也没有金钟铠甲护体,但他这招一使出来,宋千依旧本能的收招躲避,与此同时,欧冶一个转身,正手的白虹剑翻飞,宋千登时被重创两剑,堪堪逃回本队。 宋千是这批人中的带头大哥,武功和位置都是最高的,没想到片刻之间竟然两度铩羽,身负重伤,真让人没有想到。 “上,大家一起上,杀了这小子,他们跟女魔头是一伙的!”宋千不顾自己伤重,依然声嘶力竭的喊道。 黑箭张氏兄弟,天阕枪一众人等,听宋千下令,欧冶又孤身一人,便一齐冲了过来,但他们之前也看到了,欧冶的武功甚高,所以各怀鬼胎并没有全力冲锋,真正攻击到欧冶的只有张氏兄弟的黑羽箭。 欧冶微微一笑,用白虹轻轻格开黑羽箭,转身跳到自己小推车旁边,那上面可都是他在玄门带回来的“宝贝”。有朋友送的,也有自己制作的。 他揭开车上的苫布,众人看到了一个古怪的大箱子,很大,但有很多很多的孔洞,就像人工掏成的蜂窝。 “让你们见识一下墨家的蜂巢飞弩的厉害!”欧冶大喝一声,启动了机关。 顿时那个箱子的六十四个孔洞里,打出了大量的飞弩,按照六十四卦的方向扇面形发射,欧冶在还可以通过调节机关,控制具体发射的角度。 “咔吧,咔吧,咔吧……”机关声响成一片。 再看对面以宋千为首的武林人士,则是死伤无数,黑羽张氏兄弟,天阕枪前排的都身中数箭,眼看活不成了。那铁杀掌宋千本来被人搀扶,眼看就要走远,但飞弩击发,扶他的人只管躲避,把宋千又晾在了外面,碰巧被一只飞弩击中脑门,登时毙命。 飞弩一套打完,对面的好多“群雄”现在只敢抱头蹲在地上。 “滚!”欧冶大喝一声,眼前众人登时作鸟兽散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欧冶就这样顺利的进入了白马庄,如果仅是靠武功,他绝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,就连当日的石碑散人,都在这群人的围攻下吃了大亏。 但现在的他早已脱胎换骨,在这三年,他提升的不仅仅是武艺和内力,提升更多的,是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。 欧冶正准备走,却发现那个小木匠仍然怔在原地。 “你怎么还不走?”欧冶问。 “我,我不敢走……”小木匠半天才说。 想想也是,那白马庄中的人虽然被欧冶暂时吓退了,但恐怕并没有走远,小木匠早就被认为成欧冶一伙的了,这时候出去,肯定凶多吉少。 “那你跟我一起走吧,帮我推上车,跟紧点。”欧冶只能答应。 小木匠赶忙拜谢,说他叫范喜,一定会报答公子救命之恩的,愿意在欧冶身边做个跟班也好,只要有口饭吃就可以了。 “公子我们这会儿去哪儿?”范喜推上欧冶的小车,小心翼翼的问。 “往东走,去河边。”欧冶回答:“对了,你会驾船么?” 东边走不出十里,是一个码头,这里也算是白马庄的范围,只不过离得比较远,叫做白马渡口。 方圆百里,这是唯一的渡口,本应十分繁华,可是欧冶到来之时,却是非常萧条,只有少量的客商模样的人呆站在那里,披着斗篷,望着远处的河面,看来是在等人。 欧冶一个人,大模大样的走上前去,依旧一副木匠打扮,白虹剑藏在背囊的锯片后面,还抱着一大坛即墨老酒。 “你是宋执事的心腹?”把守港口壮汉给他让开了一条路,因为欧冶早已从死人身上拿到了凭信。 他抱着那坛子即墨老酒看似闲逛,其实是在观察此处的地形和机关,一看之下,着实是有些吃惊的。 “干什么的,瞎转悠什么!”一个管事摸样的见欧冶鬼鬼祟祟,于是大声呵斥道。 “小的是宋执事的手下,宋执事说让我带着酒来祭拜一番,这里的木工活完工的仓促,祭拜一下鲁班祖师爷也是俺们行里的规矩。”欧冶恭恭敬敬的说。 “一边儿去,别在这儿碍事,到那边祭拜去,拜完赶紧走……”欧冶被轰到一旁。 眼看太阳已经完全落下,远处大河之上,却泛起一阵舟影,码头上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,欧冶当然也不例外。 这三年来他熟读领悟匠心,对于各类的机关器了然于胸,自然看得出着码头机关密布,杀机重重。 而且这些机关,无一例外都是墨家机关。这让欧冶更加费解,所以他才不动声色,潜伏起来,以求看个究竟。 那船还离着码头十余丈,就见船头一人纵身而起,跃在空中之时,连续变换了三种身法,三起三落,稳稳的立在码头上,让人不禁惊叹,世间真有能够登萍渡水之人。 来的那人身姿婀娜,一袭白衣,腰佩长剑。往脸上看虽不似少女那样艳若桃李,但自是风采依旧。散开的发梢上点缀着不少漂亮的小花,让她看起来就像一阵彩云飘过。 三年了,欧冶朝思暮想的师娘,见着一面居然是这种情形。 来的人正是云霄仙子何瑶,她一落地就急匆匆的冲着前来迎接的一个年轻人问道: “你师父呢?” “家师正在那彩台之上恭候师叔。”那个年轻人赶忙说着,引领何瑶上了彩台。 欧冶此时在彩台下的另一侧,看见台上一个穿着斗篷的中年男子起身相迎。 “五师兄。”何瑶躬身施礼。 “师妹不必多礼,这边请坐。”那个男子笑着说。 “师兄请。”何瑶也笑笑说。 欧冶在旁边看的不由心惊,他此时才看清,台上那个穿斗篷的,竟然是墨家七子排行第五的闫于淳,之前在总坛曾有过一面之缘。而更然他吃惊的是,何瑶面前的那椅子,仔细看也是有蹊跷的,里面装了八宝转心螺丝,只要稍一碰触,椅背和坐垫下都会刺出尖椎利刃,索人性命,无声无息。 生本同根,相煎何急! 此时的欧冶几乎要叫出声来。 然而下一秒,形势突变,眼看何瑶就要坐下喝茶,倒茶的正式闫于淳的那个徒弟。突然间她身形一转,转到那个倒茶人的身侧,轻轻一推。 那个倒茶人一下猝不及防,径直坐在何瑶本应该坐的椅子上。 瞬时间,六把折叠尖刀弹出,那个人哼都没哼,当场毙命。 “你的眼神让我不得不防,但没想到真是这样,五师兄,你……”何瑶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闫于淳说道。 没想到闫于淳并不搭话,迅即抬手一掌扑奔何瑶,电光火石间两人便对了一掌,各自退出几步。何瑶步伐看起来有些不稳,嘴角有些血丝,内力上来说她的确逊色闫于淳一筹,刚才有是应战略显仓促,吃了暗亏。 但她迅即从背后拔出长剑,抱元守一,封住门户,闫于淳也不敢轻动,一时间陷入僵持。 “奉钜子令!查实原赵墨大家何瑶之前种种不轨之事,故解除何瑶赵墨的一切职务,交与总坛绳墨司发落!六师妹,我也是奉命行事,放下武器,不要让我为难!”闫于淳还在装模作样的说道。 “哼!”何瑶冷笑一声,发梢的小花都在微微发颤:“闫于淳,你觉得这么说我会相信么,刚才如果我坐在上面,这会儿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,还谈什么带回总坛发落,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,你倒是说说,我之前犯了什么错,钜子呢,肖师兄为什么没有来?” “想见钜子,别作梦了,我们早就得到可靠证据,当年就是你因爱生恨,收买马帮,屠城灭寨,谋害阮敖,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底细么,你不过是苗疆卧底我墨家二十五年的女魔头!” 此言一出,让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,不管是墨家弟子,还是早一批应邀前来的群雄。不禁议论纷纷。 见这种情形,闫于淳不禁洋洋得意:“无话可说了吧,何瑶,念在你我师兄妹一场,这么多年,我就给你指条明路,你还是自我了断吧。” 云霄仙子何瑶深处危境,却是微微一笑:“闫于淳你们栽赃不成,就想让我何瑶自我了断,只当封了我这张嘴么,好,既然你说这都是总坛的命令,按照墨家成规,处决一地大家,需要见钜子令,你又可拿得出来!” 远处的欧冶看到师娘临危不乱,也不由心中暗自称赞,脚下也渐渐挪动步伐,似乎有意无意的向彩台师娘的一侧靠拢。 闫于淳被何瑶这一军将住了,仰起头尴尬的笑了两声:“哈,哈,何瑶,你以为天下人都糊涂了么,谁都知道,钜子令十八年前邯郸之战的时候,就跟师父他老人家一起下落不明,你这简直是故意拖延时间,最后劝你一句,还是感觉放下武器,束手就擒吧!” 旁边的群雄也有不少跟着起哄的,一时间喊声震天,欧冶则趁机溜到了一个离着彩台比较近的位置。 见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,何瑶只得把手中的长剑一舒:“闫于淳,别废话了,你真的以为你能胜的了我手中的长剑?” 闫于淳则往后退了好几步道:“何瑶,我知道你的轻功和剑法胜我一筹,但你现在已是笼中之鸟,插翅难逃!你看看这是什么,放箭!” 只见彩台两侧,两个高高飞阁上,突然倾泻下大量的弩箭,就跟之前欧冶在白马庄门前用的使用的那种蜂巢飞弩差不多,但要机关装置更大,储存的弩箭也更多。 这些如果都对准彩台中间,那么别说是云霄仙子,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恐怕难以全身而退。 但让人费解的是,那射下来的箭好像都失了准头,并没有对准彩台的中心,而是四处乱窜,台下的不少人闪避不及,纷纷中箭。 还好欧冶早就发现了这个机关,并且趁着祭拜木工祖师之机,动了点手脚。 趁台上台下一乱之事,欧冶飞身上台,不急拔剑,单掌一立,以力劈华山之势对着闫于淳就是一掌。 那闫于淳身为墨家七子之一,武功极高,远非宋千之流可比,即便是偷袭,这一掌也只是击中了他肩膀。 闫于淳抽身急退,边退边指挥手下弟子和群雄上台围攻欧冶跟何瑶。 欧冶在跟师娘二人四目相对,有太多话要说,但毕竟此地并非讲话之所。只见群雄蜂拥而上,两人只能趁着高塔上箭雨的掩护,且战且退,退向码头边的方向。 闫于淳虽被欧冶一掌偷袭击伤,但伤的并不重,吞了一粒活血丹药就又加入了战团,虽说单臂吃疼,但战斗力仍有七八成,依旧抵得上一个一流高手。 眼看欧冶和师娘已经退无可退,背后就是滔滔大河,这时忽然码头侧面白马庄的方向驶来一艘快船,撑船的正是那个小木匠范喜。 “师娘,先上船!”欧冶大声说着,自己身上已是受了好几处伤,即便都是皮外伤,也流了不少血。 云霄仙子何瑶的轻功早已经独步天下,又是长辈,自然不能自己先行逃命。她对个空当,在欧冶背后奋力一推,欧冶便接力飞身跳上快船,可就在他起跳的一刹那,眼角余光一闪,仿佛看到有一道幽绿色的光从敌群中飞来,其势迅猛异常。 那绿光的终点,正是云霄仙子何瑶。 当欧冶落在船上站稳身姿,再看云霄仙子何瑶,却是单腿半跪在码头的地面上,一只手按在后背,另一只手则撑住地面,脸冲着欧冶,眼睛看着他,风吹动她的头发,她的嘴角咬着发梢,头发上一朵半红半蓝的小花,随风飘荡。 随后她竟然笑了笑,嘴角依旧叼着发梢,只不过看不见发梢的那朵小花了。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,欧冶当时背对着何瑶,没有看清当时所发生的事。 但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,那射向师娘绿光似曾相识,在他心中如夺魄幽灵一般,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。看师娘半跪在那里一动不动,而闫于淳所带领的众人此时经到了她身后。 还没等欧冶再回去救援,就见何瑶突然转身暴起,按在背后的手突然甩出一支绿色的短箭,穿透两道黄布镇魂符,正插在前面符道人茅申的脑门上。随后何瑶又一跃而起,一掌打出,将冲上来的大力神魔张狂打的口吐鲜血掉到了水里。 此时的云霄仙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,杀意大起,接连杀伤数人,而这些人的实力都至少要比宋千强上不少,却在她的凌厉攻势下,非死即伤,闫于淳也不禁感觉背后泛凉气,忍不住退了几步。 对方人还是太多,云霄仙子冲杀一番后最后还是施展绝顶轻功,纵身回到船上。 码头上的人虽然多,但混乱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船支,只能眼看这艘快船顺水而去,渐渐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夜色已浓,一轮明月,闲挂轻云。 欧冶一行的快船已经行出许久,转过数条岔河,早已远离了白马庄。 天快下雨了,空气中闷的厉害。 船行前方,是一条幽深的峡谷,而峡谷的尽头,似乎什么也看不到。 “停船吧,前面没有路了。”何瑶平静的说,脸色却有些微红,内息似乎还没有平复。 一路上,她都在喝酒,那坛即墨老酒被她倒进酒葫芦里,已经是喝了两壶,欧冶想要过来说些什么,她都摆摆手,欧冶也不好在问。 不等船挺稳,她却拎着酒壶,一跃而起,弃舟登岸,纵上高耸的崖壁,转眼几乎就要上到峡谷的顶端,欧冶见状,不知师娘是何意,在后面紧紧地跟随着。 云霄仙子坐在山顶的一块大石上,仰起脖喝着酒,好不惬意,一轮明月下,她的脸色娇艳红润如少女一般。 “双生血色曼陀罗,果然不一般。”何瑶似乎在自言自语。 “师娘……”欧冶好不容易纵上山崖,有些气喘。 “冶儿,你来了……你可知此地是何地?” 何瑶见欧冶许久不答,又笑道:“跟你师父一样,出门不认路,告诉你吧,这里是就灵渊。” 欧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,月色下,山的另一侧,黑洞洞的,深不见底,一股寒气直冲天际。 灵渊,欧冶听师父讲过,灵渊鬼谷,乃是太行两大绝地,不过鬼谷尚有高人旅居,而灵渊相传乃是大禹制服孽龙之地,孽龙怨气盘旋不灭,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陆地海眼,可以贯穿九州江河湖海,还没有人胆敢进入。 他并不在乎现在在哪儿,目前他最关心的还是师娘的身体状况,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问,云霄仙子却率先开口了,神情肃然: “冶儿,师娘问你,三年多了,你师父的仇,代郡无辜者的血,你还可曾记得。” “当然记得,但有三寸气在,也不会忘,为那众多亡魂讨还公道!”欧冶不觉热血沸腾。 何瑶略一点头,又问道:“如果有一件事,涉及天下黎民安危,百姓疾苦,江湖安宁。那此事跟报仇相比,孰轻孰重,你有当如何取舍?” 欧冶略一沉吟,昂首答道:“如若有那一天,天下倒悬,生灵涂炭,那欧冶自当为天下之民请命,先天下而后家国,如师父泉下有知,也一定不会怪罪的。” “好,好!不愧是欧坚的儿子,阮敖的徒弟,好孩子,几年不见,你,真的长大了。” 师娘脸上露出一丝欣慰。但随即脸色骤变,两种颜色变换不停。 见欧冶面露焦急,何瑶摆了摆手:“之前打斗时用力过度,内息跟不上了,没事,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跟你说。这事如果处理不好,将遗祸天下。” 欧冶只能点点头,何瑶则是继续说着:“三年了,我通过多方打探,终于锁定了当年指使马帮的真凶。从那日赌坊出来,我就已经锁定万金堂,后来终于证实,当年的幕后元凶就是万金堂的堂主,千面神……” 听闻此言,欧冶感觉如同晴天霹雳,万金堂,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一个名字。这是否涉及到吕月,欧冶几乎不太敢多想。 “这个千面神佛行踪诡秘,很少抛头露面,跟万金堂金主吕不韦是什么关系,也无从查起,几乎没有什么亲戚朋友,让人很难捉摸。我单凭借赵墨一家恐怕孤掌难鸣,于是飞鸽传书总坛请援,肖徒回复称他将赶往白马庄会面,于是我便日夜兼程而来,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……”何瑶叹口气说道。 “今日之事,你也看到了,墨家早已经不是当年之墨家,而天下依旧是当年纷争之天下,战火屠戮比早年尤甚,不敢想象,墨家高层竟然已经跟万金堂同流合污,沆瀣一气。我墨家十万弟子遍及天下,如果任由这些宵小之徒当道,墨家六代钜子所开创的伟业,你师父的匡扶天下之志,都会彻底的落空,冶儿,此时此刻,你能够扛起这事关墨家和天下的重任么?” 言及此处,师娘的双眼已经通红。 欧冶感觉自己周身的血都要沸腾起来了,他不由跪地叩首道:“师娘您放心,冶儿定当不辱使命,定然要重塑墨家,不让那些宵小之徒得势,不让师父一生之志蒙尘!” “好孩子,快起来,师娘知道你长大了,不是当年的小欧冶了,肯定能够做到的。需时常牢记,天下为重,门楣为轻,方为墨客…… 聊了许久,欧冶抬头仰望,此时经是月在中天,一缕愁云,灿若晚霞,久久未散。 “师娘,时候不早了,身体为重,还是早入船上歇息吧。”欧冶起身说道。 “师娘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,没事,不急,你看着灵渊对面之山,就是太行,明日沿着山麓向北,就是邯郸了。” 何瑶顿了顿:“当下之计,唯有找到遗失的钜子令,重新召集天下各地流散的墨客,在这乱世之中,才能有一丝激浊扬清之希望。这钜子令本一直在我师父,上一任钜子曲歇身上,十八年前,秦军倚仗长平之胜,围困邯郸,家师受信陵君所邀,领八千墨客前往邯郸,与之具死,结果一场恶战之下,两败俱伤,流血漂橹,其惨烈不亚于长平,可怜我墨家自钜子以下八千墨客,无一生还。时过境迁,都早已成为冢中枯骨,游荡亡魂,思之为之心伤。而钜子令家师在混乱中殓于黄土,至今下落不明……” 师娘的眼睛一丝伤感闪过,稍纵即逝,又渴了几口酒:“答应师娘,明日天一亮,就赶往邯郸西,不管多难一定要找到钜子令,重新引领墨家走上正途…… 见欧冶用力的点了点头。师娘仰脖喝完了最后一口酒,把酒坛顺手往那灵渊中一丢,许久竟然连声音都没有发出。 真乃是天下第一深渊! “酒喝完了,冶儿,船里还有一坛酒,拿上来,启程之前,你我但求一醉。” 师娘对他一笑,脸上原本颓唐疲惫之色顿消,娇艳好似桃花。 于是欧冶转头,沿着山路下行,还没走三五步,一种异样的感觉骤然涌上心头,他猛然回头,却见师娘所坐之处,已经空空如也,只是零星飘散着一些细小的双色花。 欧冶一跃蹿上那块巨石,巨石紧邻灵渊,下面深不见底,黑洞洞什么也看不见。 此时的月光,亦被一缕残云所遮蔽。 他冲着灵渊内大声呼喊着,却没有一丝回音,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,白天的那场剧斗本就让他体力有点不支。 欧冶眼前一黑,倒了下去,要不是范喜及时跑上来扶住了他,他恐怕也就掉进深不见底的灵渊之内了。 眼前,黑洞洞的。 不知过了多久。 恍惚中他看到师娘在前方款款而来,含笑盈盈,此时欧冶再也禁不住哭了出来:“师娘,你别走,三年了,你可知道冶儿想你……” 三年了,日日夜夜,等的就是这一天。 没想到月明之时,便是云散之日! 何瑶用手轻柔的摸着他的脸庞,笑着摇摇头:好孩子,别哭了,你已经长大了,师父师娘都替你高兴…… 耳边师娘的声音变得很轻:“师娘这一辈子,从小颠沛流离,闫于淳他们有一点说的没错,我的确是苗蛮异族之后,儿时被师父所救,入了墨家。但南疆习俗却永存心底,需恪守遵循,今日不辞而别,也有诸多不得已,你不要怪师娘……” “不,我不要,你走了,我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亲人了……“欧冶再也按耐不住,放声大哭了起来,就像一个小孩子找不到了自己的母亲。 他跌跌撞撞的想去抱住师娘,但是师娘永远离着那么远,他永远够不着,唯有头上戴着的那一朵朵红蓝相间的小花,芬芳扑鼻。 ”这花,使我们南疆独有,名为双生血色曼陀罗,只需要小小的一朵,就足以让人血脉沸腾,经脉逆转,我也是才发现,这种奇毒的花跟绿孤之毒颇有渊源,互相克制,只是苦于人体无法承受这种曼陀罗花的力量,如不慎服用,不出数个时辰,就会周身血脉就会爆裂,化为血雾,你知道你师娘是一生爱美的,我不能等到那时候……” “你不用伤心,身为南疆异族,本就不棺不椁,不封不树,但随流水而去,以求生生不息,冶儿,师娘已经来不及去代郡你师父那里了,不过幸好这里是中原海眼,通流九州,师娘在这里以后一定能找到你师父,我们一起遨游江河……” “冶儿,师娘要走了……找你师父去了。” “替我看看,我现在的样子,美么……” “师娘……”欧冶已经泣不成声。 眼看师娘的身影越来越模糊,渐渐的,化好多小的花,散落在地,只是一声回响:“冶儿,你以后的路,切记,切记……。 月出云散,冷冷的雨滴落在欧冶的脸上,肆意的洗涤着他的脸庞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日出,天光放亮,把他脸上和身上的雨滴慢慢晒干了。但如果没有体内那一腔奔流的热血,那些雨滴绝对不会干的那么快。 “公子,我们这会儿去哪儿?”范喜已经帮欧冶收拾好了行装,推着小车问道。 “邯郸,一会儿就出发。”欧冶边说,边动手在那山顶的巨石下挖洞,准备给师娘做一个衣冠冢。将师娘遗落在船内的纱巾,包上那些小花,准备放进衣冠冢内,但最后又有点舍不得。 慢慢的将那即墨老酒倒了些在那衣冠冢前自,他又喝了两口,剩下的连坛子一起扔到了灵渊之下。 “师娘,我走了,那些话,冶儿永远不会忘,等马到功成之日,再来陪你和师父喝酒。” 一路无话。 范喜跟欧冶轮流拉着小车,已行数日,走在小路上,步伐倒是很快,欧冶是急于找到钜子令,而范喜则是急于回家,他也是赵国人,他的家就在太行山麓,离着邯郸并不远。 巍巍太行,山道阻隔,太行九径,无一不是艰险异常,幸好有了范喜这个本地人的指引,忙前忙后,欧冶搜寻的速度的确提升了不少,只不过这场大战过去时间太久了,早年墨家也多次派人寻找,皆无斩获,欧冶单枪匹马,更是难上加难。 找了月余,除了发现几具可以确定为墨家子弟的遗骸之外,其余的依旧一无所获。欧冶和范喜只能默默的将这些暴野多年的白骨集中安葬了。 欧冶很是灰心,想想仅凭一两个人的力量,的确还是人单势孤,每当看到天边彩云飞舞,不觉想到师娘,心里酸楚,现在师父忌日又将临近,三年已过,这次欧冶原本打算去师父坟前看一看,或者再招募一些伙伴,回头再回来探访。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,范喜对欧冶非常佩服,很愿意追随其左右,但是眼看要动身前往代郡之前,范喜提出,想要回家去看看,毕竟跟欧冶在这大山中转了这么久,还没来得及回家呢。 范喜的家离着这古战场不过数十里,终日忙碌都没回过家,欧冶也觉得过意不去,于是索性一起跟着范喜去他所在的山村看一看。 “我们家住的地方很有名。”范喜说。 “说说看。”欧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,眼睛还留意着周围能不能看到骨骸之类的,最近找墨家子弟遗骨他已经练出来了,就是一直大黄狗叼着骨头从他者经过,他都能看出那是猪骨头还是人骨头。 “我门村边有一座大山,叫做藏山,当年的赵氏孤儿赵武,相传就曾在这山上藏身,跟他一起的还有大臣公孙忤臼。”说起自己的家乡,范喜不觉得津津乐道。 路本来就不远,两人一起说话前行,这路就更近了。 眼看就到村外了,欧冶的目光却再次被吸引。 山边有一个老人,正在除草,而他所用的耒(lei三声,一种除草用的铲)很特殊,欧冶上仔细看,却发现那耒并不是木质的,而是用的骨头,确切的说,应该是一种香獐的肩胛骨做成了。看似制作粗鄙简陋,其实则是沿用上古技法,奥秘无穷。而且使用起来也是相当的好使。 欧冶眼前不禁一亮,制作兽骨耒的方法,只在《匠心》上有详细的记载。看来这农具与墨家有着很深的渊源啊。 从老农的口中,欧冶听说,有一个叫猿老的怪人,头不梳脸不洗的,很是怪异,活像一只大猴子,他就住在山上,经常下山来,用山货或者是自己制作的一些工具,换取村民的东西,已经好多年了。他的手很巧,做出来的各种工具坚固耐用,广得好评。 “我记得我小时候就见过这个猿老,疯疯癫癫的,成天胡言乱语。那时候我妈老用他来吓唬我,说不听话就把我扔到山上给猿老当孩子,以后变猴子”范喜说道。 “这个猿老是一直就在这里,还是后来搬来的?”欧冶问。 “好像不是我们这里的人,老人们说也不太清来了多少年了,怎么也有十大几年二十年了吧。”范喜挠挠头说。 范喜话音刚落,欧冶早已经飞身跳上岩壁,开始爬山了,回头叮嘱范喜先把东西拉回村里,自己要独自去寻找猿老,这个猿老不简单,这次一定要去多问问,不能再让线索断了。 藏山其实不大,欧冶上山不到半个时辰,就找到了那个藏孤洞,出乎他意料的是,这个藏孤洞却比想象中的大好多,就像山裂开的一张大嘴。欧冶走进去,发现这里异常宽阔,里面还长着不少藤蔓,这么空旷的地方如果藏人,恐怕是不太可能。 他正四下看着,突然头顶风声一响,速度极快,欧冶本能的拔出白虹剑,四处观望,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。 可突然头顶上歘来一阵响动,欧冶连忙抬头观看。 只见一个满脸胡子拉碴的人,正光着膀子倒挂在洞顶,活像一直猿猴一般,他单手攀住洞顶的藤蔓,另一只手挥动着,竟然是在抽他自己的耳光,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,大概是某某该死之类的,甚为诡异。 欧冶也有些吃惊,这个人倒挂在洞顶真么久,竟然声息全无,他要是敌人的话,随便出手偷袭,欧冶也难以防御。 然而下一秒,他就感觉到白虹剑一沉。 他的心差点也跟着这白虹剑一起沉了。 因为他看见那个怪人不知何时已经飘落在地,伸出的双手正掐在白虹剑的剑刃上。同数把钢构相似,抓的非常牢固,瞪着他那一双大眼,正在出神的看着这把宝剑。欧冶想要拔回宝剑,却是纹丝不动。 “猿老!你就是猿老么?我不是坏人,是来买农具的,快放手!“欧冶喊着,运用元功,手上加力,宝剑也只是微微动了动,却还是拽不回来。 “猿老?”那个怪人摇了摇头:“不认识,不认识,这个认识,白虹剑,这个认识,该死的曲歇,对!该死!该死!……” 看他疯疯癫癫的,手上丝毫没有松动,可见他的功夫极其了得,欧冶连续换了三种内息,调整五次功法,依然无法摆脱这怪人对这白虹剑的控制。 不过根据村民的描述来说,这应该就是猿老了,见过他的村民都说这老头疯疯癫癫的,而且力大无比,有一次不知怎么的犯了病,曾一头撞翻了村民的老黄牛。 欧冶嚷嚷了半天,那猿老依旧不放手,情急之下,欧冶只能强打精神,再次运用玄门内功,慢慢凝聚内力,脚步慢慢稳住,缓慢的步步推进。而看猿老则是连连后退。眼看就退到了悬崖的边缘。 二人此时互不相让,白虹剑是师父的遗物,断然不能被他人抢走,而猿老疯疯癫癫的又确有一股蛮牛巨力,二人就这样你争我夺,斗得全身贯注,浑然不觉近在咫尺的危险。 直到他们脚下一空,身体从崖壁上滑落。 那猿老反应极快,身体才刚刚一下坠,他便一把抓住藤蔓,起身一荡,跳出老远。 欧冶却一下懵了,虽然他也想抓住前方藤蔓,但那样的话,就得扔掉手中的白虹剑。 他将白虹剑视若生命,决不能丢!欧冶此时略微一慢,就已经失去了手抓藤蔓的最好时机,身体已经下坠了丈余。 剑虽然在手,但整个人已经掉了下去,他在想,此时如果自己会破碎虚空,御虚登云的步法应该有多好啊。 他虽然学过一些类似的东西,但相距甚远,虽然照猫画虎般的运用一番,然而脚下只是略生云气,还是难以借力,下坠之势并没有减弱太多。 好在下面竟然不高,顶多不过十数丈,树木纵横交错。 欧冶虽然摔的吃疼,但并没有受伤。他赶紧爬起身来,却见眼前有一个更小的山洞,掩映字草木之后,极其隐蔽。欧冶持剑而入,发现这个洞并不大,只是小小的一间,但令他震惊的是,那床榻桌椅的陈列,居然跟之前他所见到的墨家之人起居陈列的方式颇为相似。粗糙的石桌上放着一块打磨的很平整的石板,石板上用烧炭的木棍画着很多小人,但是被涂抹的很凌乱,模模糊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摸样了。 欧冶围着桌子转着圈,突然看到桌角下好像也有东西垫着,这个垫石桌的东西虽然黑乎乎的,但那边缘隐隐的花纹,还是被欧冶看在眼里。 他小心翼翼的从石桌下面拿出一块沉淀地的东西。 手中之物长不过二尺有余,非金非木,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,用手抚摸则是温润如玉,看来不是个寻常东西,只不过用黑炭涂满全身,看不出端倪。 欧冶已经预感到了什么,他用手抚摸着盖满焦炭的这块木牌,用手感受着那焦炭下的那三个字:钜,子,令! 没想到啊,这么多年了,你竟然藏在这里。你可知外面天下已变! 师娘,你看到了吗,是您用白虹剑指引冶儿找到这里的么。 此地恐怕不宜久留。欧冶转身刚要离去,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横亘在了洞口,手里还拿着一根三尺长的木棍。那个怪人,或者叫他猿老,或者,他还有别的名字,谁知道呢。 “孽障!休走看剑!”猿老吼了一声,跳过来对着欧冶就是一招君临天下,别看他使用的只是一根细细的木棍,但那气势和神韵,就如手持神兵的天神一般。 “君临天下……归一剑法……”欧冶急忙用白虹剑格挡,两人登时战在一处……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