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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战国兵器谱》第8章 云霄

2021-1-5 15:51| 发布者: 182*****592| 查看: 149|

摘要: “师娘!”欧冶一声大呼。吕月欲待出手相拦,欧冶早已飞也似冲入火中。夤夜风紧,火势通天,不断有坍塌的梁木狠狠砸入火场,眼看一座宏伟楼宇层层垮塌,只片刻便已无从分辨原貌。无边火海之中,残垣断木与楼中物事都 ...


“师娘!”欧冶一声大呼。吕月欲待出手相拦,欧冶早已飞也似冲入火中。夤夜风紧,火势通天,不断有坍塌的梁木狠狠砸入火场,眼看一座宏伟楼宇层层垮塌,只片刻便已无从分辨原貌。

无边火海之中,残垣断木与楼中物事都笼上了妖异的红与狰狞的黑,噼啪毕剥之声吞没了欧冶嘶哑的呼喊,熊熊烈焰染红了他的双眼,凶残的火舌与灼烫的蒸汽将他团团包围。欧冶浑然忘却自身性命,茫无目的左奔右突,拼命挥舞白鸿劈开滚滚而下的坠物,似乎如此就能斩杀害死师父师娘的仇人。

失去师父,失去小师妹,不能再失去师娘,他灼痛的双眼凝上滚烫的泪珠,胸中窒痛不断蔓延,眼中视野渐趋迷蒙,但昏昏沉沉之中,隐隐听得有人相唤。“欧冶!”“欧冶,快出来!”这一声声呼唤初时夹杂于毕剥声中,似从天边传来。而后与风声火声一并渐渐消逝,似乎一切归于沉寂。

欧冶心下一松,似见到师父与师娘出现在自己面前。他放声大喊,却发不出一丝声音。他往前奔跑,却无法拉近与他们的距离。他拔出白鸿剑,却发现手握处一片空虚。他只能拼命睁大双眼,看师父缓缓执起师娘之手,看他们眼中漾出温暖笑意,看他们十指相扣转身而去……他们相依相偎的背影蓦地化作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师妹,只见她盈盈一笑,向自己伸出手来。

“欧冶!”

如此蕴满关切的柔声萦绕耳畔,倘若并非阴阳相隔,并非天上人间,便好了。

身体被人摇晃着,有冰凉柔软的手贴上额头,真的是小师妹?!

一阵狂喜自胸臆直冲脑门,四肢百骸都在刹那间苏醒过来。欧冶骤然生出无穷力气,蓦地睁开了眼睛,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登时在眼周蔓延开来。

“呃!”感知到如此苦楚,睁开一条缝的眼皮忍不住又合了上去。

这一声呻吟和痛苦的表情却被榻前之人听在耳里,看在眼中。只听得那人扑哧一笑,一团清凉物事已落在欧冶眼皮之上,甫一触及便将眼周火辣辣的痛感消去大半。

“吕月?”欧冶睁不开眼,便抬手抓住了敷药的纤手,探询道。

“松手,”吕月轻声娇叱,“你这小贼忒不老实,活该熏坏了你的眼,以后不得乱看,更该砍了你双手,免得你——”话到这里,忽然想起在小树林里被他点中胸中大穴,登时羞得满面通红。

欧冶自然不知吕月此时脸色,却也不免心中一荡,悻悻然收了手,言辞也结巴起来:“我……但不知……可有我师娘踪迹?”

“你这小子,好不固执。”触阳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传来,伴随着他大步踏入室中的足音。吕月本在榻边坐着,只觉未曾消退的羞怒之中,还有一缕异样思绪缥缈缠绵。却被触阳这一声惊醒,倏地立起,正色道:“触门主。”

触阳向吕月恭谨一拜,假作未见吕月脸色,只向欧冶续道:“若不是我强行负你出来,你倒真想蹈火而死?”说罢不屑地冷哼一声。

“多谢触门主救命之恩。”欧冶心知触阳对自己的态度,若是没有吕月下令,只怕他巴不得自己在火中烧死,省得添作一件累赘。

“罢了,”触阳大手一挥,“只是一件,你这小子不知自爱,我门中弟兄却非命该枉死,下一次可未必有这么好运气。”言下之意,救他之事下不为例。

欧冶心中一痛,虽然触阳说的是大实话,但生死之间走过一遭,他更加明白原来天下兼爱难敌亲亲疏疏,世间可眷恋之人无几,而可依靠之人必不永恒。他幼失怙恃,唯师父抚爱,后又蒙师娘看护,心中只将他们当做双亲一般敬爱。此番如若寻不见师娘,真不知茫茫天地之大,还有谁肯收容自己,还有谁愿倾心相顾?

“触门主,我已给欧冶敷了木门’春水碧’,”吕月清朗的声音响起,“再过一炷香的时间,他的眼睛就可以睁开了。”

“有劳少主。”触阳恭敬道,“属下也已查看过,他身上其他外伤并无大碍。”

“甚好。”吕月揉了揉眉心,这一夜诸多变故,她为守着欧冶始终提着精神,此刻心下稍松,顿觉疲乏之意如浪袭来。

触阳见状,忙劝道:“请少主稍事休息,不急这一时半刻。”

吕月点点头:“便歇至卯时。”将跨出房门,却忽然回头向欧冶一望。

触阳会意道:“属下会着人看护于他,”见吕月未动,又道:“属下亲自看护他。”吕月终于转头向自己房间行去。

鸡鸣起伏,晨光熹微。

吕月束好发冠,不禁多看了几眼铜镜,确认镜中人明眸修眉,容色依然,方才起身。推开房门,却见小院之中,一个熟悉的背影负手而立。

缕缕微光破出层层晓云,落在他右侧发间、脸上,吕月不由一愣,眼前这人从来都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,此刻却隐隐透出一些江湖浪客的冷峻萧索、落拓疏狂。

听得响动,那个人影转过身来,吕月顿时心道看走了眼,拼命忍住笑。只见欧冶黑一块红一块的脸上,原本流光溢彩的大眼睛只剩下了两条缝,眼皮上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碧色药膏。他伤略平复便来致谢,终于等到向吕月挤出一个发自肺腑的笑容,却不知此时的自己模样无比滑稽。

“走吧。”吕月扔出一句话,赶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之前,大步向前厅走去。欧冶也立即跟上,木门门主触阳早已在前厅等候。

天色已亮,大火已歇。望湖楼依山偎水,原在小镇尽头,楼中人平日里行踪诡秘,似乎又无镇中亲故。昨夜一场大火,惊动镇中百姓,但既然救已不及、祸也尚远,虽不时有人来往探视、嗟叹唏嘘,却并无旁人真正介怀,小镇仍然一如日常生机。

只有欧冶、吕月、触阳三人,在一片残垣断壁之间穿行检视,不肯放过每一线蛛丝马迹。无论昨夜大火之中,还是今日废墟堆里,始终未见墨家与万金堂下一个活人,其中隐秘恐怕并不简单。

“少主,”触阳忽道,“此处有许多尸体。”

吕月与欧冶听得,迅速向触阳所在之处奔去。

一夜大火将整个望湖楼化为一片白地,但从距离湖的方位来看,不难辨认此处正是万金堂与墨客众人歇宿的东厢客房。

触阳曲膝屈身,正拨弄着一团硕大焦黑的物事。只听清脆一声响,他竟然从那团物事上掰下一块炭黑的东西,断面露出一截惨白。

吕月接过残骨,微微打了个寒战。江湖如战场,古来白骨无人收,即使她自小耳濡目染,早已惯看流血,熟见牺牲,却毕竟未曾如此切近地抚摸过焦黑枯骨。不知它的主人是谁?似这般死也死得面目全非,倘若魂灵泉下有知,亦不免伤心罢。

欧冶心中也是一般凄惨,却无心遥想无名尸骨生前身后之事。他掰开一块又一块粘结在一起的焦骨,心中所念只是寻找踪迹与证据,证明师娘并未化作枯骨,证明师娘一定平安遁去。

“少主,”与两个少年人相比,触阳无疑江湖经验丰富,“从这些烧作一团团的尸体来看,死前他们还曾互斗,甚至近身搏击。”

吕月点点头:“刚刚在外围,我也发现诸多血迹、断口齐整的梁木,和各式残破的兵器。”她顿了顿,复又向触阳问道:“有无可能看出他们身份?”

触阳摇了摇头:“这片楼烧得颇为彻底。”

欧冶忽插言道:“这里的火比其他任何地方火势都大。昨夜我突入火中,已急红了眼,却也记得这一片火海甚炽,几无可踏足之处。”

触阳迅速与吕月交换了一个眼神,便放下手中焦骨,向附近寻去。

东厢楼东依青山,西接平湖,原是这望湖楼中上好的客房所在。触阳自楼基之处向湖边行去,远远望见湖水平滑如镜,略无縠纹,映出一片青碧天光,似乎无论身畔高楼骤起或是大厦将倾,均不致令它少改颜色。

“不对!”触阳低呼一声,湖边那方天然石台上,赫然多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。

他疾步到石台跟前,捡拾起石台上的黑色物事,原来是一只烧得焦黑的断肢。

吕月跟了过来,望见这孤零零的断肢,不解地蹙了蹙眉。

却听得欧冶嚷道:“看下面。”原来他疾奔来时,望见石台下方毗邻湖水之处,浮着一具残缺的焦尸。这尸体烧残之深,与先前几具一般无二,只看得出一截状似手臂的长骨竭力伸出,似乎死前曾紧紧扒住某个地方。

触阳循着他手指方向看去,心中忽地一动,直觉有些线索呼之欲出。他转过身来,向吕月与欧冶道:“待我再去东边一探。”

昨日众人原在东厢房歇息,也曾开窗见山,知那青山比绿水离人更近。此刻触阳一提,吕月与欧冶似乎也猜到几分,跟着触阳向山脚行来。

待得跟近,已见触阳俯身查看着又一具尸身。那尸身两侧也伸出两只手臂状的骨头,似是向下扑倒在野草灌丛之中。

触阳站起身来,向吕月道:“少主,依属下愚见,此事应有玄门参与。”

吕月柳眉一挑:“玄门?”

触阳向连向山脚的草丛一指:“人骨烧得如此焦黑,野草灌木却毫无着火痕迹——”

欧冶已反应过来:“你是说,这些死者向湖中或山脚奔逃,却仍不得脱离火场,乃是玄门设阻之故?”

触阳斜睨他一眼:“他们可不像某些愚忠愚勇之人,大丈夫生当惜命,怎会错过如此简单的逃命途径?”

吕月不由紧握腰侧宝剑,双目绽出清冽寒光:“玄门放火之余还设下阵法,真是亡我之心不死。”

“若是被阵法困在这一方天地,”欧冶忽道,“那岂不是……再无生还之路?”那师娘……先前还怀有的一丝希望,此刻也变得如此渺茫,巨大的悲痛似一座大山倏然压顶而来,欧冶跪倒在地,匍匐在冰凉的地面上,只把拳头狠命地向地板砸去。

“都怪我!都怪我!” 肉拳与青石板撞出闷闷的声响。

“怪我轻信了那老儿!怪我瞒着师娘赴约!都怪我!都怪我!” 点点血花飞溅开来,涕泪与血迹在青石板上染出深红浅红。

吕月心下不忍,看向触阳,触阳却似毫不在意:“少主,属下先去召集暗门部众。”

吕月点头应允,待触阳走远,看看左右无人,终于能够俯下身来:“你这样何济于事?”

又道:“若是你师娘见你如今模样,该有多心疼?”

见欧冶似乎听而未闻,吕月幽幽一叹,便欲将欧冶拉起。可欧冶劲力本就较大,拉扯之中吕月碰到欧冶额角,只觉触手之处,肌肤灼热滚烫。吕月一时惊慌,猛然催动内功心法发出力来,竟拽得欧冶半身歪倒。吕月收力不及,也摔倒在地,眼看欧冶的上半身直直倒入自己怀中。

“欧冶,你快起来!”吕月急忙叫道。

欧冶却是早已急火攻心,高烧复起,只觉自己昏昏沉沉,再也坚持不住,一头栽入一个温软馨香的所在。

他睁开一丝迷蒙泪眼,纯白幔帐拂过脸颊,难道又入梦了?幔帐带着氤氲香气,令人安宁沉醉,仿佛将他心中伤痛纾解了大半。他将头往幔帐深入埋去,这床铺真软,像自己从没拥有过的,母亲的怀抱。

“不,不要!”感觉有人将自己从幔帐中推离,欧冶喃喃叫道,同时伸手要抓住幔帐。刚刚触到一片柔软,就听得“啪”的一声,脸上火辣辣一疼,整个人骤然从美梦中惊醒。

“欧冶,你……”吕月似是羞怒不已,两行清泪滚下脸颊,“你不要脸!”

欧冶缓缓坐起,捂住刚刚被吕月掌掴的右脸,愣了半晌方才醒悟过来。

“吕月,吕……”待他回过头去想要道歉,才发觉吕月早已离开。回想刚才发生之事,欧冶不禁也臊红了脸,只得连连给自己补上几个耳光。

正羞愧间,忽听得人喧马鸣,欧冶立时一跃起身。废墟之外,正有数十人赶来集结。

一片黑沉服色、棕褐马色之中,一抹雪白分外耀眼,自然便是英俊风流的吕月其人。欧冶不由心头乱跳,强迫自己将眼光移开,仔细打量那数十个不速之客。

片刻之间,数十个汉子已纷纷下马,排好队形,一人出列向触阳禀报道:“属下应援来迟,请门主责罚。”一行人齐整绿云纹黑袍,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,服饰打扮、行事作风与之前跟随触阳的那些木门精锐一般无二。

欧冶眉头紧锁,霎时间师娘关于万金堂的种种怀疑与警示涌上心头,都怪自己一味轻信这些不清不楚之人,害得师娘至今生死不明。

触阳扶起禀报那人,微微颔首:“很好,诸位兄弟来得很快。”

他顿了顿,威严的目光扫视过每一位木门精兵:“明若殁,暗相继,明门大事未竟,反遭奸人伏击。为兄弟报仇、为主公复命、为暗门争光,成败系此一举!”

“系此一举!”数十人齐声喝道。

“妙啊!”一片肃杀振奋的气氛之中,忽然冒出一个满含讽刺的声音。欧冶慢条斯理地拍着手走到触阳跟前:“在下不知,万金堂竟然还有这等好本事,做得一场好戏!”

触阳并不以为忤,只是瞟他一眼,淡淡道:“无知小儿。”

“是了,我是无知,我是无知才被你们捉弄得团团转!” 触门主不屑的态度似火上浇油,欧冶不禁愤怒地大吼出声。

“欧冶——”吕月娥眉紧蹙,“你此话何意?”

“好,那我问你,”欧冶见到吕月脸色,没来由心中一软,只得偏过头去,指向新到众人,“你们假做这许多花头来,甚么明门暗门的,既有如此多的好手,为何不提前预警,为何不营救我墨家兄弟?”

吕月只略低了低头,触阳却道:“此乃我堂中机密,岂可轻易讲与你这黄口小子?”

欧冶怒极反笑:“你堂中机密,值我多少弟兄性命?甚么密不透风的玄门阵法,通通是你假做托词!或者根本就是你,就是你们,一把火烧了我师娘,烧了我墨门兄弟!”他说到后来,抑制不住心中激动,嘶哑话声之中竟已难掩哽咽。

“触门主,”吕月道,“带暗门回店稍息,整肃行装,待我号令。”

“是。”触阳领命率众离去。

吕月目送他们走远,方才回过头来看向欧冶,谁知迎面遇上欧冶凝视自己的目光。吕月赶紧低下头,伸手掠了掠耳边碎发,再仰头时,神色已然镇定自若,只余两团纤巧可爱的红晕停在脸颊,一时无法消去。

好在欧冶并未再盯着她看,也似乎颇不自在地挠挠头,又咳嗽了两声。他那烟熏火燎的脸上看不出甚么颜色,吕月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
“你可知我为何留下?”话一出口,吕月不禁被自己惊到,明明做好了理论公事、至多是宽慰朋友的打算,不想自己柔声一出,竟无端带上了几分暧昧情意。

欧冶却并未听出其中异常,冷冷道:“绿孤之事,我尚记在心,你们事事瞒着我墨家,我也无法可想。但最好别让我发现,害我师父师娘的凶手,实在是你万金堂中之人!”伴随话音,欧冶用手刀重重往身旁一块断梁一劈,那梁木其根而断,欧冶的眼中又泛起了泪光。

吕月却不以为意,一个轻巧的旋身,坐到一块平滑的石阶上:“万金堂与你墨家不同,堂中门派众多,势力复杂,不——”她拍了拍两手,似在掸灰,补充道,“你一心以为你墨家中人皆是好人,可知江湖之大,并无一寸净土。”

欧冶心中一惊,想起马王的自白,又想起石碑散人的赠言。

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真正的大侠,不要去相信任何人。”

他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眼周,药膏残存的清凉像一个借口,试图说服自己,这个万金堂的少主,肯看顾自己的美丽女子,不是敌人。

吕月见他不语,便轻轻续道:“我堂惯例,一门之中分为明暗两支,同时行动,互为策应。只因万金堂负有重任,各方敌对势力又错综复杂,每一步都要留有支援,务求事事策得万全。”

欧冶忽道:“赵正之事,是你难得的一个失误吧?”

吕月幽幽一叹:“行多必失,”旋即向他一笑:“若我也像你这般毫无耐性,动辄胡闹,可又如何统领得这偌大一堂之人?”

欧冶一呆,吕月这话本来似乎暗含讥讽,他却浑不在意,只觉吕月统筹各方、指挥若定,临大难而不改颜色,相较之下自己实在惭愧;又觉一个姑娘以娇躯弱质担当重任,不禁莫名生出些许怜惜。

吕月见他痴痴若有所悟,扑哧笑道:“这便是了,男子汉大丈夫,为珍爱之人,便当勇往直前,所向披靡。”

欧冶也不再言语,转头望着没入青山的飞鸟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倏然转向吕月道:“多谢吕…吕公子教诲,今之欧冶,将行男子汉大丈夫之事,必为所爱一搏。”

吕月浅浅一笑,虽则劝好了欧冶,心中却似有点失落,他之“所爱”,是那个疼他的师娘,还是他念念不忘的小师妹?她轻轻摇了摇头,想这些做甚,近日真是被这小子搅昏了头……及时打住思绪,向欧冶道:“我们已耽搁了许多时辰,事不宜迟,速速出发吧。”

欧冶点了点头,两人上马飞驰而去。

及至店中,触阳早已将部下集结完毕,侯在厅前。

吕月翻身下马,朗声道:“开英雄宴。”一片应诺声中,仆役奔忙停当,好汉席地跪坐。

欧冶见过此等场面,知是万金堂行前惯例。却见吕月手执酒碗站起,一双凤目向厅下众人一一扫过:“吕月自领事以来,身经大小数十战,然事之凶险,敌之莫测,以今次为最。艰难困苦,方显英雄,欲建奇功,在此一役!”话音落地,一张酒碗摔得粉碎。“在此一役!”座中所有人均一口饮尽碗中酒,齐齐将碗摔出。

欧冶热血上涌,复又思及吕月本是女子,愧疚与佩服之情愈加浓厚。只是师娘生死未卜,他再不敢对万金堂掉以轻心,提醒自己务需时时戒备。

众人自小镇西去,山峦竞秀,云雾渐深。欧冶反复忆及师娘关于坠辰谷的谈论,又于心中默记所行之路,不断比对距离方位、形貌特征,心中疑惑愈思愈深。

依师娘之言,自赵国边境到坠辰谷,只需一又半日,此行众人虽屡遭不测,多有耽搁,却也快马加鞭,追回时辰。但一入这重山之中,就有一种诡秘之感,仿佛围绕着一个中心不停绕圈。

欧冶闭上双目,将入山之后来往路途景象在脑中细细琢磨,每一程虽则风景依稀、却又绝不雷同。他也几次三番做下各种标记,确定并未走上曾行之路。

“‘坠辰’二字,便是坠入时光漩涡,沉迷他乡之意。” 万毒公子的话语忽然在耳畔回响,欧冶悚然一惊,难道未入谷中,已临幻境?他下意识望向吕月,却见触阳与吕月窃窃耳语,索性停住脚步,静待机会相询。

不待他问,吕月却已迎上他的目光:“欧少侠,请过来一叙。”触阳也已带了三人侯在一旁。

待得欧冶走近,吕月递上一张羊皮地图:“此图乃赵正于坠辰谷失陷之日,暗门精锐跟踪绘制。”她眼色扫过触阳身旁三人,那三人立即向吕月行礼。

吕月续道:“朱色标记之处,正是坠辰谷所在。”

欧冶隐隐觉出其中蹊跷:“据此图所示,坠辰谷周围地形,与我们现下所处之地一般无二。如若地图所绘无误,此路亦无分歧,难道我们竟然自东而西越过了坠辰谷,或是……”

“或是我们自一个时辰之前,就陷入某种阵法之中。”触阳接道,难得他竟未现出丝毫不屑,平日不苟言笑的方脸更笼上了一层寒霜。

“一个时辰之前?”欧冶虽隐有所感,却不知竟已有如此之久。

“木离,你是绘制此图的主笔,”吕月肃然道,“你可担保此图无误?”

触阳身旁一人应道:“禀少主,属下三人亲眼所见,自镇中望湖楼至当日秦国人马消失之处,只此一条路径,如门主所言,一个时辰前就当到达。”

“木艮,你素有过目不忘之能,”吕月转向第二人,“可记得当日沿途景色?”

欧冶暗暗吃惊,吕月不仅识得手下一兵一卒,竟然连其本领特长一应俱悉,他偷眼望望触阳,见触阳脸上也闪过一丝惊奇赞赏之色。

木艮禀道:“当日入山之后,途经溪流十道,今日却于一炷香前方才经过第十溪流,且溪流似……远宽于当日,仿若水涨幽涧。”

吕月略微颔首,向最后一人道:“木兑,你有何见地?”

此人年纪似乎颇为幼小,稚声道:“属下别无补报,只觉那日山中天朗气清,并无一线流云,不似今日云遮雾罩。”

吕月略一沉吟,与触阳对视一眼,后者点头道:“恐怕确是玄门之人。”

吕月道:“如此一来便讲得通了,玄门在整片山中布下奇门遁甲之阵法,扰天时、变地利、夺人和。”

吕月顿了顿,见欧冶低头不语,料想他心中焦急,温言道:“玄门阵法,要在阵眼,我们只管寻那阵眼罢了。”

欧冶点点头,转头望向连绵群山,若有所思。

吕月带领万金堂众人就地扎营,并将队伍分作数拨,轮流向不同方向探查。忽忽几日过去,各队却皆无所获。

如此又是一夜,吕月心中焦躁,无法入眠,索性掀帐而出,漫步营地,聊以解闷。

一弯如钩新月,静静垂挂苍穹。吕月忽地忆起,连日来欧冶对自己言语淡淡,也不多向帐中往来,自己忙于调阅情报、居中指挥,总揽大小事务,也无心力顾及此人。不知他……她恍然一惊,不知觉间自己竟已站在了欧冶帐前。

只听帐内传来阵阵铿锵之声,吕月不由好奇,抬手欲掀帐帘。

“是谁?”一声短促质问忽然传来,帐中烛光应声而灭。

吕月暗暗叹了口气,垂下伸出的右手,轻声道:“你原不用对我如此防备。”她此话本为着怜惜欧冶满怀戒备的孤独处境,幽幽道出口时,却似自怜不得欧冶信赖一般。

吕月自嘲一笑,罢了,大敌当前,一切皆待救出赵正再谈吧。

“少主!”触阳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,吕月立即回过神来:“有何发现?”

“数日以来,每夜子时,营地西北十里之外均有火光闪烁,依属下之间,玄门阵眼极有可能便在彼处。”

“数日以来?”吕月略蹙了蹙眉,“何以今日才报于我?”

“少主,”触阳四顾无人,低声道,“月儿,你连日操劳,我便想探得确切再与你商议。那火光日日子时闪现,必是阵中阴阳难调,故以火引阳气深夜泄出。”

吕月沉吟片刻,蓦地执住触阳之手:“师父,你不必宽慰于我。你我师徒心意相通,眼下这阵眼不论真假,都是我们仅有的线索。我知你心下踌躇,方才迁延至今。”

触阳将另一只手覆上吕月手背:“月儿……”

吕月轻轻抽出手来,脸上忧戚之色尽扫,目光之中只余坚毅,高声道:“纵是龙潭虎穴,而今也只好闯一闯了。”

“我也去!”欧冶忽自帐中钻出,他只听得吕月最末这句,不解为何触阳眼中掠过一片复杂神色。

吕月号令一出,众人即刻拔营启程。触阳吩咐将马匹粮草留在营地,部众只携近身兵器,轻装前行。

此时已过亥时,云遮弯月,薄雾朦胧。为防惊动敌人,众人不举明火,赖夜视之力默然前行。万金堂治下甚是严整,全队井然有序,方圆数里间,只闻轻微簌簌之声,不仔细分辨,定然不知一支队伍正披甲夜行。

众人行过约摸五六里之路,看看将近子时,一团亮红倏然闪现于前方。

触阳精神一振,却见那火光骤然扩大,陡然化作一团火球,直直向万金堂众翻滚而来。

众人方才执剑在手,那火球已至眼前,人人心道性命休矣,却见触门主手中宝剑舞出数道青影,众人眼花缭乱之际,那霹雳火球已然烟消云散。

“此乃玄门障眼之术,并非实相。”触阳沉声道,剑锋向前一指。众人循剑看去,前方火光竟然丝毫未变。

触阳默然率众前行,勉力运气平复心脉,他催动木门至秘心法,以内功灌注春水剑意,方才化得玄门雷火幻象。虽未久战,额头已是冷汗涔涔。

“师父!”吕月一手搀住触阳,低声唤道。

触阳摆摆手,忽地反手扣住吕月腕脉,将她向身后掷去。

吕月忍住惊叫,却见欧冶飞身而起将自己接在怀中,四目相逢均是一怔。却听得惨呼连连,原来自四面八方飞来无数通红丹鼎,数人避之不及便被黏住,霎时间肌肤焦黑,浓烟冒起,一时四处皆是痛苦嚎啕。

“春水剑阵!”触阳一声大喝,余众幡然醒悟,顿时泛动起一片青碧剑光。触阳位于剑阵中心,不断催动心法,将那春水剑意绵绵升起,初若晓溪,再若春江,眼看盈盈一片剑光愈来愈盛,触阳使出周身内力,剑光乍泄于周遭一里方圆,一时水漫丹鼎,鼎火顿熄。

呻吟之声顿时稍息,地上爬起数人。触阳倒退数步,吐出一口血来。

吕月疾步趋前,高声道:“万金堂部众听令,若再遇危机,结万林剑阵。”一言未毕,忽闻轰隆声响,地动山摇,众人运起功力四散奔逃,脚下大地生出无数裂缝,将活人尽数吞噬。

不知过了多时,吕月幽幽醒转,眼前现出触阳疲惫的面容。

“师父,我们此刻身在何处?”吕月探询道。

“月儿,那阵山崩地裂之后,我们又陷入了他们惯使的陷阱,”触阳长叹一声,“此间地下,乃是以奇门之术构造的一个结界,除非破出生门,否则只能被囚于此,断粮而亡。”

吕月正待言语,却听得一阵熟悉的铿锵声,灵光一现:“欧冶,你可有破解之法?”

欧冶神色自若道:“我墨家机关之术博大精深,破这雕虫小技自不在话下。”他如此说来,却是存心激怒触阳,对他一路以来的鄙夷略作报复。

触阳却道:“欧少侠聪慧过人,若能救得我堂中弟兄,触阳任凭少侠处置。”

欧冶不想以触阳之骄矜自负,竟然肯屈尊纡贵说出这番话来,一时倒愣住了。此前早已打定让万金堂众自生自灭的主意,此刻忽又犹豫起来。

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真正的大侠,不要去相信任何人。”石碑散人的话语又回荡在耳边。

欧冶拿起手中乾铃,此铃看似小巧,却暗含日月星三奇应克之数,能以之探得九门虚实。

“月儿!”触阳大叫,欧冶一惊,见吕月正向一门扣去,忙喝道:“死门勿进!”

吕月闻声转过头来,苍白俏脸上挂着一线泪珠。欧冶胸中一痛,咬牙道:“随我来。”

欧冶领着吕月,将乾铃在九扇门前逐一校验。触阳点数残兵剩将,跟在欧冶身后。

吕月虽然疲累,却得以心无旁骛,端详他专注神情,与暗夜星辰般一双眼眸。适才欧冶怜惜痛悔的神色,似一丝清甜萦绕在她心间。

忽地一阵清脆金鸣之声响起,打断了吕月的思绪。“生生不息,便是此门,”欧冶向身后触阳略一点头,两人一白一青剑光齐出,一扇大门轰然倒地,一团灼亮火光蓦然出现在眼前,正是万金堂生死追寻的玄门阵眼。

“后生可畏,哈哈哈哈!”却听得一人抚掌大笑,声似魔音入耳,久久回荡。

欧冶与吕月对视一眼,再望向前时,忽见望湖楼那掌柜出现在火团中央。随着他不绝于耳的笑声,无数飞箭从四面八方扑来。

万金堂此时剩余不到十人,但众人谨记少主命令,默默结作万林剑阵。

木门专攻生息之术,独木难支,众志却可成城,是故万林剑阵乃木门威力最大之阵,虽然此刻仅剩残勇,但以剑阵为基,剑光相连相逐,蔓延不息,竟然生出百人之力来,将无数箭雨挡在阵外。

正在剑阵威力渐强之时,火中掌柜将袍袖一挥,一个声音喝道:“守阵护法有令,冲散敌阵,生擒敌首。”

此声令下,箭雨顿时止住,玄门伏兵如洪水自四面八方泄出。

此时的万林剑阵,毕竟只由不到十人结成,转瞬间便被汹涌而来的敌人冲破。

眼见得众寡悬殊,万金堂必定全军覆没,吕月心下一叹,只回头向欧冶望去最后一眼,庆幸生前亦曾有过这段相伴时光。

孰料欧冶竟然垂手呆立,身旁一剑袭来也浑然不觉,吕月急忙挥剑斩杀偷袭之人,却听得欧冶放声大叫:

“师娘!”

吕月一怔,只见一众斗笠墨客奔突于夜色之中,淋漓挥洒间,将无数玄门之人毙命于剑下。当先一人衣袂飘飘,神韵丰姿,正是欧冶牵心挂肠的师娘——云霄仙子何瑶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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